既然是外境如幻,不隨它轉(zhuǎn),那就不但沒有必要去取著,也沒有必要把它當(dāng)成真的,去極力排拒。那樣不也是著相而隨境轉(zhuǎn)了嗎?無論取和舍都是在執(zhí)實呀。所以恩師對修行較久的人,是不贊成總這么做的。
某年禪七結(jié)束,一僧閉門自修,年后出關(guān)禮師。師問:“這么久沒見你,都在搞什么?”僧:“念經(jīng)、打坐,也不見客,不接電話,不攀緣!”師:“沒事把個不字放在心上,不累???”僧:“……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71頁。)
而他老人家則是已隨緣自在:
某年師參加“黃金紐帶”中日韓三國佛教友好交流會,從日本歸來。僧問:“師父,日本好不好玩?。俊睅煟骸胺陥鲎鲬蜃詈猛?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93頁。)
是啊,逢場作戲嘛,又不是真的,干嘛非要緊緊張張把自己弄這么累啊。也只有這樣,才能在不動時而又隨緣,順種種因緣。
所以那些任運自在的修行人,并不是要坐在那里死守空寂的,而是要不動卻隨緣,自自然然的順應(yīng)外緣的顯現(xiàn),心無造作而行。老和尚曾在禪堂開示說“一天到晚心如虛空,無所需求,穿衣吃飯、拉屎放尿、迎賓送客、嬉笑怒罵,一切都不離自性。不管笑也好,鬧也好,只要不忘記自己就行,忘了自己就亂來了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271頁。)如此不離自性,就如五祖所示:“見性之人”,“譬如掄刀上陣,亦得見之。”(六祖壇經(jīng)·行由品)又說“過去那些祖師,他們也耕田、修房子呀。那個龐居士,石頭問他白天是怎么修行的,他說‘日用別無事,惟吾自偶諧。頭頭非取舍,處處勿張乖。朱紫誰為號,丘山絕點埃。神通并妙用,運水及搬柴?!惺裁醋鍪裁础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54頁。)
隨緣卻要不動,卻要自在,不離自性,不被外緣轉(zhuǎn),關(guān)鍵是要做到龐居士說的“頭頭非取舍,處處勿張乖?!币簿褪且沧≡谛牡谋拘陨?,遠(yuǎn)離對外境事相的實執(zhí),也并非沉空守寂,不見不聞,一味排拒。而是知其如幻,不執(zhí)不拒,不去分別和取舍,直依智慧的顯現(xiàn)任運而行。佛在法華三昧經(jīng)中教授行者,“佛言。一者直見不邪。二者直聞不聽。三者直治不曲。四者直說不煩。五者直行不迷。六者直念不思。七者直意不動。八者直受不尋。是為八事行無法?!币源藶樾蘖?xí)法華三昧的法則。若是墮入執(zhí)實外境的邪見深坑,以執(zhí)實故進(jìn)而就必然分別,由分別故進(jìn)而就必然取舍,于是就事事造作而不得任運了。老和尚開示我們“六祖菩薩圓寂時講了四句話:‘兀兀不修善,騰騰不造惡,寂寂斷見聞,蕩蕩心無著?!姏]見?見到,但沒有是非。聞沒聞?聞到了,蕩蕩心無著,心里坦坦蕩蕩,沒有執(zhí)著。你是老太婆,她是小姐,那個沒有錢,誰又不禮佛了,誰又不守戒了,一天到晚搞是非,就是修行沒有勁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94頁。)你看,誰是老太婆,誰是小姐,當(dāng)然不同啦。這個有錢,那個沒有錢,當(dāng)然不同啦。誰禮佛,誰又不禮佛,當(dāng)然不同啦。誰守戒,誰又不守戒,當(dāng)然不同啦。怎么樣?生分別了吧?所以老和尚批評這是一天到晚搞是非,心掉到是非境界里面去了,就是沒有在修行上用勁,不得力哦。
唉,那要怎么樣才是修行得力???隨緣不動啊,不動隨緣??!首先,就是要在心的本性上安住,但不要沉空守寂,不礙外境的一切顯現(xiàn)。而后,雖然了知外境的顯現(xiàn),卻又知其如幻,不執(zhí)以為實而分別取舍,心不隨境轉(zhuǎn)。最后,心中雖未生起分別念,卻又知道如何隨緣,如何應(yīng)外緣的顯現(xiàn)而無有造作的行種種事業(yè),這就是任運。老和尚每天就是在這樣的定中,幻虛佛事,不沾點塵。
師在田間散步。明建師問:“師父,您入過定沒有?”“入定啊,一天到晚,你不也入定嗎?晚上入定,白天出定。”明建師又問:“師父,您還會生煩惱嗎?”“煩惱即菩提嘛?!碑?dāng)時正走在稻田邊,師云:“怎么這稻子死了呢?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76—177頁。)
要真正達(dá)到任運,對一個已經(jīng)認(rèn)識心性的禪者來說,尤其難在要遠(yuǎn)離造作心和分別念,而能無礙了知種種事相和因緣,無礙的應(yīng)緣而行。十地經(jīng)中也宣說菩薩遠(yuǎn)離功用,無勤任運的功德,如船乘風(fēng)入海,又如月映千江,一任智力,而自然能悉知一切,種種應(yīng)現(xiàn),無不周遍。(佛說十地經(jīng)卷第六:“菩薩住茲妙智地,則獲廣大神通力;一念分身遍十方,如船入海因風(fēng)濟(jì);心無功用任智力,悉知世界成壞?。恢T界種種各殊異,小大無量皆能了;三千界中四大種,六趣有情身各別;及以眾寶微塵數(shù),以智觀察悉無余;菩薩能知一切身,為化有情同彼形;剎土無量種種別,悉為現(xiàn)形無不遍;譬如日月住虛空,一切水中皆現(xiàn)影。”)這確乎是神通廣大,但其實不同于通常所說的神通,可以說是心通。這是要靠著相習(xí)氣漸漸消磨,保任功夫逐步成熟來達(dá)到的。宗門是不求神通的,只講明心見性??墒切谋居杏X的功用,一切外境的顯現(xiàn)都沒有離開過我們的心,我們的心怎么會不覺呢?圓覺經(jīng)講菩薩修到覺滿三千大千世界,乃至進(jìn)一步覺滿無邊世界,就能無礙了知內(nèi)中一切眾生的一切心念,能了知每一粒雨點。所以宗門并不是沒有神通,而是超越了外道、二乘和權(quán)教大乘所說的神通境界。有人問神通,師曰:“我們不要求神通,神通都是虛幻的,到了那個境界自然有神通。心明亮了就有神通,身心靜透了自然有神通,不需去求的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91頁。)這是講用功要從心性的本體上入手,功夫到了,雖未專求細(xì)枝末節(jié)的神通功能,也自然會達(dá)得到。永嘉大師在證道歌中說:“但得本,莫愁末,如凈琉璃含寶月。既能解此如意珠,自利利他終不竭?!币磺卸荚诒倔w中具足啊。心通了才能真正的達(dá)到任運。
七、諸喻
究竟來說,心是無可比擬的。但是恩師還是常常以種種比喻,來讓學(xué)人領(lǐng)悟。正如法華經(jīng)所說:“以諸因緣喻,深入眾生心。”
古德就常用明月來喻示心性,因此常把指示心性稱為“指月”。恩師也如是以明月為喻,指示學(xué)人:“明月一輪孤,清光何處無?祖師西來意,宗旨密相符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五偈頌?示明舒第525頁。)此偈含孤明二義,并明言此即祖師西來的宗旨密意。
所謂“孤”,喻示心者,不與萬法為侶。古代只有君王才能道寡稱孤,不與群臣萬民為侶,君和臣本來不是一回事嘛。真心也是如此,又稱為“心王”。和心中所生的萬法本來不是一回事,因此萬法不能與其相提并論。
心是萬法的生處,一切諸法依心而生,怎么會是一回事呢?如若相提并論,未能認(rèn)識心的本性。心離一切相,而萬法皆有相可尋,怎么會是一回事呢?如若相提并論,未能認(rèn)識心的本性。心離一切相故,本自不生,亦何有滅?而有相諸法,決定因緣生,因緣生法,決定因緣滅。怎么會是一回事呢?如若相提并論,未能認(rèn)識心的本性。所以說到底,心生萬法,而非萬法之一。不要以為本元心性,也同萬法一樣是有相可尋的,或者是某種極為高妙深奧、不可言喻的狀態(tài),或者是空空的、定定的、明明朗朗的境界,我們的心可以在那里安住。那不是心,那是心在著境。如果那樣的話,我們的本元心性也就淪落為萬法中的特殊一法而已,失去了稱孤道寡的權(quán)力。心一旦定格為某種特殊狀態(tài)的話,他就墮在這種境界中了,沒法再是萬法的生源。正如前老和尚所說“死東西才停在一個地方,你停在那里干什么?”那樣其實就是用心去守一個境了,老和尚訶為“死水不藏龍”。心無所著啊,說似一物即不中啊,本元心地既不是某種狀態(tài),也更非某種有相的實體。諸相皆是幻顯,實相無相,方是涅槃妙心。
所謂“明”,喻示心者,能生萬法,圓裹一切,本自具足。一切諸法,皆依心而起,離心則不能顯,都是自己妙明真心中物,無不是心的顯現(xiàn),心的妙用,也可以說無不是心的光明,心外再無一法可得。如中峰國師所說“萬法是心光”,老和尚在禪堂講:“只有自己的心,包括三千大千世界都在你們心中,這叫涵蓋乾坤啊。光只有這個禪堂在你們心中啊?你們的心包羅天地,三千大千世界都在你們心中啊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22頁。)心的本體雖然離一切相,不可以相而見。但是他的作用,或者說他的光明,卻無處不在,處處顯露其痕跡。古德說“描不成兮畫不就,贊不及兮休生受,本來面目沒處藏,世界壞時渠不朽?!保o門慧開禪師無門關(guān)第二十三則。)所以老和尚說“清光何處無”啊。
恩師還曾以明鏡為喻指示心的本性,一次開示筆者:“心如明鏡嘛,你看那鏡子,內(nèi)里什么相都照出來,但是鏡子上哪里有什么相呢?相是去來的嘛,胡來胡現(xiàn),漢來漢現(xiàn),鏡子也不跟著轉(zhuǎn)。就像空中鳥跡,你看那鳥飛過去了,還去找什么痕跡呢?所以要心無所著?!边@是以明鏡喻心,以鏡中相喻境,而說一切諸法都是心的顯現(xiàn)。心能顯現(xiàn)一切境界,卻不著于一切境界,一切境界在心的本體上究竟都留不下哪怕一叮點真實的痕跡,所以雖然顯現(xiàn),也是如幻,或者可以說根本就是沒有。因此,我們要心無所著。老和尚曾在禪堂開示說:“如斯境界,又何來生死、因果、人我?根本就不存在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272頁、第273頁。)別錯解老和尚的話,去拔無因果啊!老和尚曾講:“有位尼眾,讀了很多書,就是執(zhí)著心太重,文字障礙好厲害。她歪理辯駁,誰都講不過她。我問她:‘看什么經(jīng)?’她說:‘看六祖壇經(jīng)。’‘經(jīng)中講些什么?’‘本來無一物?!沉耍。ㄖ陬B空境了。筆者注。)執(zhí)著文字,什么境也沒有,什么因果也沒有,什么戒也沒有,本來無一物。我平常說,這個心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,你也不要執(zhí)死這個東西,若執(zhí)著眼睛就是心,耳朵就是心,那就只見物,不見心,不見靈性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272頁、第273頁。)因果的顯現(xiàn)、生死的幻相并不是沒有的,但那也僅僅是如幻的顯現(xiàn)而已。對真實證悟的“圣人”來說,“是沒有這些東西,圣人只看到自己的心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25—326頁。)顯現(xiàn)不就顯現(xiàn)啰,有什么關(guān)系?如鏡中相,任其去來,在心的本體上,從來沒有真實存在過,所以老和尚才講“根本就不存在”,“實際理體無一法”。六祖說“本來無一物”啊。
恩師還常以虛空來喻示心的本性,經(jīng)常說“心如虛空”。筆者曾聽過老和尚多次相關(guān)開示,總結(jié)起來大意是說:一切諸法,情器世間,萬物都要依虛空才能存在,虛空卻不依別法。萬物在虛空中不停的生滅變遷,虛空也不妨礙他,也不會隨著動。虛空也無實體可得,虛空也無內(nèi)外,亦無中邊及方所,沒法量度,不可毀壞,因此相似性的比喻心性。但是心又不是像虛空那樣冥頑不靈,他是有靈性的,不是個死東西。所以虛空也只是個比喻,不能以執(zhí)著心,以為心就是虛空,那你睜開眼睛瞪著虛空,閉著眼睛想著虛空,就算明心見性了?那才見了個鬼呢。要心如虛空,而無虛空之相。老和尚(意指虛云老和尚)開悟時說:虛空粉碎也,狂心當(dāng)下息。
八、平等
既然外境如幻,那任其萬千顯現(xiàn),也沒有必要把它當(dāng)成真的。世人總是執(zhí)實,而后就分別,分別而后就取舍。對于可意境極力取著,千方百計的爭取,怎么也不放下。對于違意境,便要極力排拒。哪里知道外顯諸法,都無自性,都非實有,其實都是心的顯現(xiàn),平等清凈。為什么呢?你看那鏡中相,無論其善惡美丑,從明鏡的本體上看,哪里有什么分別呢?哪里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都是鏡中顯現(xiàn)的影相而已,并不能在鏡體上留下什么染污的痕跡,有什么不清凈?無論其善惡美丑,也都是心的顯現(xiàn),相上都是幻,性上都是心,有什么不平等?所以老和尚上堂說“經(jīng)云:‘一切法皆是佛法,因一切法無自性故,平等清凈故?!羧?,于一切法中不起善念,不起惡念,清凈如如,則一色一香無非妙諦,萬事萬物皆是真如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四普說第440頁。)
雖然善惡美丑在相上還是有區(qū)別的,但是怎么樣有區(qū)別也同樣是幻顯,都同屬于虛幻的類別,這一點并無區(qū)別。見性之人,則應(yīng)不隨境轉(zhuǎn),不生分別,當(dāng)常安住于心的本性,雖無礙了知外境的顯現(xiàn),卻不執(zhí)以為實。否則一念才動,就萬境紛擾,逐境必生迷失。就象寶積經(jīng)中佛所比喻的那樣,心如工畫師,畫種種形。自己畫出一個恐怖羅剎來,又誤以為是真的。這么嚇人吶!然后便暈倒。而只有始終堅持站在本體的立場上說話,才能保任心性而不迷失,也才能直依智慧的顯現(xiàn),漸漸做到任運而行。六祖大師說“善惡都打卻,菩提性宛然”。
甚至無明煩惱,也是菩提自性?!白C道歌完全是講怎么用功,‘無明實性即佛性,幻化空身即法身’,你打無明,它那個東西有一個實性的,它就是你自己那個‘體’,就是你自己的心。自己的心就是自己的佛,還有什么佛呢?還有什么心呢?無明煩惱從哪里起的呢?還不是心里起來的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22頁。)
恩師如此明示行人:“明心見性后,良莠一樣青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五偈頌?示明良第525頁。)在見性之人看來,無論你是稻苗,還是稗子,一樣都是青的,有什么好還是不好?說好還是不好,都是非理作意,邪妄分別,常被老和尚方便遮止。
有老居士向師投訴“師父,我兒媳婦不好。”師云:“好!”老居士認(rèn)真道:“師父,我兒媳婦是真的不好?。 睅煾呗曉疲骸昂?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62頁。)
晨,師帶盆下樓要剃頭。侍者曰:“師公,今天剃頭日子很好哦,二十九長慧!”師曰:“哪一天不好?還長慧,蠢得要死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8頁。)
師曾兼任南華、云門兩寺方丈。居士問:“什么是煩惱?”師:“我問你,南華寺好還是云門寺好?”居士:“當(dāng)然云門寺好了!”師大喝:“這就是煩惱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60頁。)
侍者陪師散步。侍者:“師公,今天天氣很好喔!”師:“哪個講的?”侍者無對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66頁。)
師在院子里走,無故問侍者曰:“是風(fēng)好,還是雨好?”侍者無語。走到客堂門口,師復(fù)問:“是栽這棵樹好,還是栽那棵花好?”侍者笑笑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?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44頁。)一日,師指著供桌上之蓮花問:“你說那些花是真的呢,還是假的?”侍者答:“是花就好!”師抿嘴笑之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?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7頁。)
九、直指(上)
法華經(jīng)說,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出現(xiàn)于世,開示悟入佛之知見。恩師也是如此,婆心切切,只是想讓大家明白。
可這事也并不容易,恩師曾說:“歷來祖師傳法都是以心印心,但這心印是沒有辦法傳授的。畫不出,照不出,寫不出,講不出,只有自己知道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?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15頁)有時,怎么弄人家也不肯回頭返照,老和尚也犯愁:“怎么辦呢?”
有時恩師便用毒辣手段威猛加持,棒喝聲震叢林,四眾莫不驚懼,然凡有幸領(lǐng)納者,都覺受用無窮,感恩不盡。師每曰:“打不退,罵不退的,是佛門里的好寶貝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?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17頁。)
老和尚見人來,常問其來處。
某日,經(jīng)行路過大殿,有行者出來禮師。師問:“在做什么?”行者答:“禮佛?!睅熡謫枺骸澳睦飦淼模俊笔陶叽穑骸皩幭膩淼?。”師更追問:“來做什么?”行者剛想回答,師已經(jīng)走遠(yuǎn)了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?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9—190頁。)
丈室,師正給客人發(fā)糖果,有居士前來頂禮。師問:“你從哪里來啊?”居士答:“我是從寧夏過來禮拜師父的。”師復(fù)問:“哦,寧夏來的啊,那寧夏在哪里啊?”居士不知所措,師哈哈大笑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?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7—188頁。)
有行者到丈室禮佛畢,曰:“師父,頂禮?!睅煵焕?。行者合掌跪于師座前。此時,師心不在焉地看報紙,手用力快速地翻報紙,弄出嘩嘩的聲響出來。突然,師發(fā)話,聲音低沉:“你是誰???從哪里來的?”行者被師一問,當(dāng)時就懵了(本是師叫他午齋后來丈室,此時師卻假裝不認(rèn)識),只好如實回答:“師父,我叫某甲,是從來的?!睅煵淮鹪挘姓呱酝F虖?fù)曰:“師父,我叫某甲,是從來的?!睅煷蠛龋骸肮韥淼摹薄#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76頁。)
午,云門丈室,一僧頂禮。師問曰:“拜什么呀?你從哪里來的?”侍者:“從哪里來的?”僧:“南普陀?!睅煟骸笆裁词??”僧:“來參訪?!睅煟骸皝砜纯窗??”侍者:“來參訪的,他以前在寧夏的青原山住過?!睅煟骸拔以趺粗滥兀抗苣闱嘣?,,自己哪里來的也不知道,搞鬼呢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76頁。)
這樣反復(fù)審問,就是要人回光返照,看到身心世界從何而起,這起處才是我們的真實來歷。若是“忘了來歷”,則可“痛棒與呈”。
師問僧:“你從哪里來?”僧曰:“不知道,糊里糊涂啊?!睍r樹上有鳥鳴叫,師指鳥曰:“那個鳥也糊里糊涂啊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13—14頁。)
遇大有因緣的人,恩師更不辭勞苦。
有居士禮師,師每日皆問:“你從哪里來?”居士皆如實回答。一日,師復(fù)問:“你從哪里來?”居士意味師勘驗其功夫,隨曰:“我不知從哪里來,亦不知向哪里去!”師無語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9頁。)
看來經(jīng)反復(fù)提撕,居士已知不是尋常問答,雖還未知來處,只要起了疑情,好好參究,是有希望的,可到時再來勘驗。
多日后,師又問:“你從哪里來?”居士遂逞機(jī)鋒曰:“沒有來沒有去?!睅熞娋邮课粗獊須v,大聲曰:“死人!”居士:“不死?!睅煴悻F(xiàn)威猛相棒喝,驀然大喝一聲:“打死你!”拎起柱杖便打。時居士合掌當(dāng)胸,任憑拐杖在頭頂、背脊敲打,頭破血流也渾然不知!師打罷曰:“不好好用功,打死也沒用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9頁。)
十、直指(中)
其實,老和尚對心的本性是給大家明明白白指示的,一點也沒有藏著掖著,在禪堂就曾明示:“要知道這個心,像六祖菩薩講的,你就要回光返照。你回光返照,觀自在菩薩照見五蘊(yùn)皆空,什么都沒有啊。我們的心在哪里?心如虛空。心里雖然什么都沒有,但是他有個靈知靈覺啊,那個靈知靈覺只有你自己知道,你一回光返照就照見這個靈知靈覺了。除了這個靈知靈覺,還有什么東西是你的心?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22頁。)所以老和尚用了種種方便,就是要讓我們返照到自己的靈性。
一晚,明建同明備侍師。師問明備:“你叫什么?”明備:“我叫明備?!睅煟骸澳悴唤忻鱾洹!泵鹘◣煵遄斓溃骸八忻鱾?。”師回頭狠狠地瞪著明建師:“我又沒問你,多事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58頁。)
唉,那個靈知靈覺不叫明備啊!要認(rèn)識自己靈性,就得拋開這個“明備”啊。
一晚,侍者來浩為師按摩,師突然叫:“來浩?!笔陶邞?yīng)喏。師曰:“你這死人欸!”遂閉目不語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49—150頁。)
看來這次沒能喚醒,借機(jī)緣再來一次吧。
在省醫(yī)院,午飯后來浩替師擦嘴。師叫:“來浩。”來浩應(yīng)喏。師問:“來浩,是你嗎?”答:“是我?!睅煾鼏栐唬骸澳撬兀俊眮砗茻o語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3頁。)
這次可是擰著頭指著地兒讓他看了,還是沒行。
后老和尚從寧夏協(xié)和醫(yī)院回云門寺療養(yǎng)。半夜坐起來閉目養(yǎng)神,驀然問:“怎么辦呢?”來浩說:“請老和尚給我們開示?!睅熾S手指書架上之經(jīng)書曰:“上面有?!眮砗拼穑骸敖?jīng)書我們都看了些,但還是不知道怎么用功,沒個下手處。請老和尚慈悲開示我們!”師搖頭曰:“不跟你講,我講不過你!”師蹬腳踢掉鞋,大聲道:“睡覺!”來浩扶師躺下后才坐下來,師即大聲道:“來浩!”來浩遂到師跟前問:“老和尚,什么事?”“過來。”來浩低頭近前。“再過來點嘛!”來浩剛俯耳到師嘴邊,師一聲猛吼:“這里!”聲音如雄獅出窟,震耳欲聾。來浩腦里一片空白,群念頓消,身心舒暢,無上清涼,如人飲水,難以言表。卻仍問:“哪里?”師遂閉目不語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20—121頁。)
這哪里是一般的心切?簡直就如無門關(guān)所說,譬如新荔枝,剝了殼,去了核,送到你嘴里,只要你往下咽一咽。可這最后一著,卻再也沒法代勞了。
老和尚說“云門宗這個宗派,因為門風(fēng)太高,沒人接受得了。你看文偃祖師在世時講什么東西呢?什么也沒講,眼睛看你一下,看一下就給你說了法了,有什么法講呢?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31頁。)看一下,就是要讓我們反觀認(rèn)識啊!
暑假,人民大學(xué)一學(xué)者到云門寺向師請問禪法。師展開折扇,左扇扇,右扇扇,曰:“看!看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62頁。)
老和尚是要我們在看的時候返照能見的自性,可不是讓你向外看啰。
其實,我們的自性在六根門頭常放光明。這就如時輪金剛講義實修次第所說,好譬一間房子有六個窗戶,里面有一只猴子,從六個窗戶都能看見,并不是有六只猴子,從哪個窗戶看見的都是它。我們的心也是如此,老和尚說:“祖師講的好清楚:‘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。’看得到的是心,聽得見的是心,走路的是心,吃飯的是心,講話的是心,睡覺的也是心。如果不是心,就如死人,看也看不見,聽也聽不到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?卷三禪堂開示第271頁。)楞嚴(yán)經(jīng)中觀音菩薩教我們專從耳根入手,回光返照,反聞那能聞之性。佛陀借看河水的因緣,從眼根入手,指示波斯匿王認(rèn)識那無有變易的能見之性。而見聞覺知,性本一同。禪堂里參話頭,念佛是誰?其實就是專從意根入手,以疑情為方便,收 身心,終究是要讓我們返照到那能念之性。老和尚說:“為什么要回光返照呢?反聞聞自性,反觀觀自心,要明心見性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?卷三禪堂開示第273頁。)而能見能聞能覺能知之性,就是老和尚說的靈知靈覺,就是我們的心。
僧問:“老和尚,參禪難不難???”師反問:“你說呢?”僧:“不懂。”師:“那就去搞懂那個‘不懂的’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57頁。)
那個“不懂的”是誰呢?
師問侍者:“你怎么只穿個短袖?”侍者答:“熱呀!”師曰:“你問他,哪個冷哪個熱嘛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3頁。)
那個知冷知熱的是誰呢?
丈室,蚊子亂飛。師曰:“到處亂飛,打它不到,打得到我就打死它,打不到!呵呵!好精的,它一下子就跑掉了,哈哈!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嘛!它也有佛性的,你一打,它就飛了,都知道貪生畏死嘛!你一打它,它怕死就跑了,一會它又來了,嘿嘿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72頁。)
你看,蚊子也有那個靈知靈覺,好精的,老和尚說這就是眾生佛性的顯露。讓我們參一參,那個知道貪生畏死的又是誰呢?
十一、直指(下)
為什么老和尚如此指示,學(xué)人仍是不能明白呢?如佛所說“皆因妄想執(zhí)著,不能證得?!毙牡谋拘?,離一切相,無始以來,本無有生,亦無有滅。可是,我們怎么總要把那堆積起來的五蘊(yùn)身心當(dāng)成自我,把自己的靈性埋沒起來呢?要知道那五蘊(yùn)身心不過是名法和色法種種堆積起來的一個幻相,是個假東西。一旦我們執(zhí)著這個本來沒有的假我,進(jìn)而就會把顯現(xiàn)的一切景象當(dāng)成心外實有,世界便因此生起,生死輪回就開始了。彌勒菩薩開示憨山大師:“分別是識,無分別是智。依識染,依智凈。染有世間,凈無諸佛?!保ê┥嚼先俗詳⒛曜V實錄)可見,錯誤地分別執(zhí)著那個虛假、本不存在的自我,使我們無法認(rèn)識本有的智慧覺性,令其轉(zhuǎn)位為染污的識心。由染污的識心又會自然產(chǎn)生境識分別,令我們?nèi)?zhí)實和分別外境,出生世間,墮入輪回。而心若不動,世界都未曾生起。所以,要想認(rèn)識心的本性,截斷生死之流,就要破除對那個假我的執(zhí)著,進(jìn)而去除由此而生的種種妄想分別,自己靈性便自然顯露。恩師曾多次開示筆者,“但盡凡情,別無圣解”,“歇即菩提”。
一居士來訪,落座吃茶次。居士問:“老和尚,怎么樣才能開悟?”師:“拋開了就悟了嘛!一輩子也就是為了拋開這個。”片刻又言:“不好搞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20頁。)
師圓寂前,常用毒辣手段逼拶身邊侍者,欲借最后的機(jī)會迫令侍者將整個身心都放下。
一日夜半,師飲湯畢躺下,驀然謂侍者曰:“揭開!揭開!”侍者:“揭開什么?”師劈頭便打。侍者不知所措,師更厲聲猛喝:“你揭不揭?”侍者嚇得跪下涕哭說:“師父,我不知道該怎么做?!睅熞姾?,便放低聲調(diào):“揭開嘛,你揭開就什么都有了嘛!”侍者連聲說:“我揭,我揭,嗚嗚嗚……”凌晨三點,飯后躺下,師則曰:“去掉!去掉!”侍者不明,又問:“去掉什么?”師劈頭蓋臉又是一頓暴打。侍者一臉無奈地望著師。師看了侍者一陣,曰:“去掉自我,就到那邊去了嘛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58頁。)
一日,師午餐畢,拿著報紙與拄杖上三樓房間。明向大和尚見,欲幫師拿報紙。師回頭瞪一眼,大和尚便不敢?guī)兔?,只在后面緊緊跟著。時大和尚恰好有問題欲請益,師似乎一切皆知,一進(jìn)門便‘啪’一聲把門關(guān)住,門險些打到大和尚頭上。大和尚大嚇,腦子一片空白。尚未回過神來,又聽到師在房間里“啪”一聲將鑰匙摔到桌子上。大和尚方知無門可入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13頁。)
恩師的此等作略,正如云門三句法中的“截斷眾流”,所謂“堆山積岳來,一一盡塵埃,更擬論玄妙,冰消瓦解摧?!备静浑S你轉(zhuǎn),不落入學(xué)人那堆山積岳、多如世界微塵的妄想執(zhí)著分別念里,而是直接以棒喝手段,強(qiáng)行截斷包裹、障礙心性的妄想分別之流,以令禪者當(dāng)下見到瞬間顯露的心體。
十二、參究
行人因緣成熟,棒下當(dāng)醒,言下即悟。若經(jīng)指示還不能當(dāng)下即見,就是功夫尚未成熟,沒到瓜熟蒂落的時候。師曰:“功夫必須細(xì)水長流地做下去才行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93頁。)
老和尚開示我們這些自心智慧尚未顯現(xiàn)的行人,還是用祖師所設(shè)的方便法門參話頭,借助第六識起疑情,直追到一念未生之前,打破那個總在執(zhí)我的第七意根末那識?!皡⒍U是用六識,所謂用妙觀察智去觀照。要細(xì)細(xì)的去觀照那起點之前是個什么,那是第七意識,把它打破了就好了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五書信第502頁。)
參禪的話頭有很多,云門寺大眾一般都是參“念佛是誰?”其法就是默念四五聲“阿彌陀佛”,然后猛然回頭一看,那念佛的是誰呢?由此提起疑情。
但這時不能有任何答案,未悟之人沒有見到那能念的自性,以機(jī)巧心分別念給出的答案都會是錯的,所謂“開口便錯,動念即乖?!彼詤⒍U的人要實實在在,不懂就是不懂,不要妄擬什么答案。但如果心里真覺得有個答案,應(yīng)該就是怎么回事,那也不要強(qiáng)壓住它,而是要依理破除。例如心里執(zhí)念佛的是我,那就用經(jīng)教中的“無我觀”去破除,依什么經(jīng)論或祖師大德開示去抉擇都可以,反正要對“無我”心生決定,決定了知“我”實不可得,不能再執(zhí)念佛的是“我”。那念佛的既然不是“我”,接著再念四五聲佛號,清清晰晰的啊,念佛的又是誰呢?大丈夫,自己鼻孔邊的事情都弄不清楚,那怎么行!這樣疑情就真實了。有時行人會認(rèn)為念佛的是心,念佛的是佛,字詞雖然用得更好聽,但沒開悟的人并不認(rèn)識心,也不認(rèn)識自心真佛,所以心里執(zhí)的其實還是那個“我”,改頭換面而已。如是所有答案都要破盡,都不能有,偷心才能死盡,疑情才能真實。這就好比要逼迫人在萬丈崖頭舍身一跳,就必得要斷掉他所有的別路,若還讓他能心存僥幸,是斷然不行的。
而疑情不真,便難以開悟了,所謂“因地不真,果遭迂曲”。宗門講大疑大悟,小疑小悟,不疑不悟。教中一般都說疑是煩惱法,那是講眾生對三寶的“實、德、能”生疑。這個疑情是不同的,眾生從來不對所執(zhí)著的那個“我”生疑,所以疑情是功德法。
參話頭就是提起一句“念佛是誰”?或單提一個“是誰?”或“誰?”字去參。可是當(dāng)你提起一句“念佛是誰?”去究問時,已經(jīng)是用分別念了,那就落到后面成了話尾。所以不能用分別念去參,而是要直接回光返照,追到一念未生之前,念佛是誰不就知道了嗎?這才叫做話頭。
老和尚在禪堂開示:“念佛是誰?這個‘誰?’就是疑情,還有什么是疑情呢?你一天到晚保住這個疑情不散,你到了那個時候,你過門檻,跌一跤,跌破了疑情就開悟了;或者你吃飯,不知道是用嘴巴吃,還是用鼻子、眼睛吃,那你也會開悟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22頁。)“古德曰:要人看話頭,必須通身放下,如死人一般,單單提此一念參將去。起疑情,疑個什么?既名話頭,早落話尾。須知真話頭,要向一念未萌前究,是個什么道理?從此下手追究,不分動靜,念念不間,名叫疑情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36頁。)
他老人家教我們參禪的時候,不要太緊也不要太死,不墮頑空,不失觀照?!坝霉σ狡胶秃?,不松不緊,只守著這個話頭,觀察到有個東西的、有感覺的、有靈性的,不是同虛空一樣空空洞洞的。虛空是頑空,是死東西,沒有靈性,真如妙性是有個性、有靈知靈覺的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28頁。)“觀心與話頭是一個東西。觀心是誰在觀?心是什么?要知道:離開了心就無所謂觀,離開了觀就沒有心。話頭,說話之前、正要說時就是心,所以要返照?;毓夥嫡?,那個返照之源即是心源。如果百物不思,一無所知,那就是死人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五書信第504頁。)
某年禪七。師問一僧:“最近禪七打的怎么樣?”僧默然不語。師:“為什么不講話呢?”僧:“因為開口即錯,動念即乖。”師:“要是真到家了,開口動念又怎么會乖呢?”僧無語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65頁。)
是啊,我們?nèi)羰钦婺苋缋虾蜕兴f通身放下,死人一般,單提一念,終會到家?!耙蓙硪扇?,打成一片,回光返照,此能疑者是誰?久之久之,瓜熟蒂落,突然摸著娘生鼻孔,不從外得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36頁。)
十三、保任
要說開悟不容易的話,那悟后保任可就更難了。
筆者記得,某年大請職后,恩師在丈室設(shè)請職齋,說這是古規(guī),雖然現(xiàn)在多不行了,但還是要做一次,讓我們知道。于是二三十個班首、執(zhí)事、法師坐了三桌子,飯菜真是豐盛。老和尚威風(fēng)凜凜的召呼大家坐好并開齋,自己卻不陪坐,站在一邊大聲地講開了。主要講的是保任功夫。
筆者回憶大意是說:修行人,開悟還不容易嗎?開悟最容易了,容易得就像回頭那么快,一回頭就開悟了。可是開悟之后呢,保任就難啰,那真的是好難。開悟就好像站在放生池橋頭,一眼看見水里的紅鯉魚,一下就認(rèn)識了,知道是怎么回事了??墒悄酋庺~一頭又扎進(jìn)水里,不見了。見不見都已經(jīng)見過了,鯉魚是怎么回事心里知道??墒潜H喂Ψ蚰兀且阌H手把那紅鯉魚捉住,那就不是光看見那么容易了。開悟之后修保任,關(guān)鍵要打磨除習(xí)氣,生死的習(xí)氣,著相的習(xí)氣,那時候才會知道很重很重,要多少年的用功。我都幾十年了,保任還是很難。
筆者當(dāng)時就悄悄想,老和尚在禪堂,一會兒說開悟如何容易,一副早已大悟的樣子,一會兒又說開悟可不容易了,我也沒有開悟。搞得來參學(xué)的人也弄不懂怎么回事,對老和尚悟還是沒悟,看法各自不同。這下不小心,可露了廬山真面目,哼哼,我現(xiàn)在可知道,他悟后的保任功夫已經(jīng)用了幾十年了?,F(xiàn)在說自己保任還很難,功夫還沒成熟,誰知道呢?會不會又是為了讓我們明白保任功夫有多難,故意這么說的?或者是像古人所說,要來個“功德覆藏不顯露”?但即便如此,老和尚也已告訴我們,悟后保任有多難了。
依筆者揣測,老和尚其實早已安住不動了。
一日眾執(zhí)事在客堂正在談?wù)撟√巻栴}。師經(jīng)過聽見,笑曰:“我不管你們住哪里,反正我是有地方住。”侍者也很聰明,立即問:“師父,您住哪里?”師看著侍者,少頓片刻曰:“住到哪里算哪里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6頁。)
這是說任由境界如何顯現(xiàn),都已隨緣不動了啊。但為了讓學(xué)人明白開悟和保任的難易,還是不止一次地講?!耙餍囊娦?,很難很難,但是理路明白,又很容易很容易。這就要看個人的宿根了。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五書信第502頁。)又說:“明明百草頭,濟(jì)濟(jì)西來意,悟之并不難,不悟原非易。靜坐一爐香,時時有生氣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五偈頌?示明濟(jì)第525頁。)這其實是會者不難,難者不會的事。開悟主要是回光返照一轉(zhuǎn)念,離相即見,老和尚比喻為一回頭就開悟了。而保任功夫呢?“到那時要保任清凈自性,不再有妄情幻起,勞動時也不能忘失去。這是不容易的,慢慢來吧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五書信第502頁。)圓覺經(jīng)中佛陀開示彌勒菩薩除理事二障,理障礙正知見,事障續(xù)諸生死。古德也總結(jié)為理則頓悟,事需漸修。
怎么用保任功夫,老和尚說的也很清楚,“你手動也是心,腳動也是心,睡覺也是心,講話都離不開心,如果沒有心怎么知道講話呢?但自己不知道,看不見,所以要用功,要回光返照,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東西。明白一切都是心的作用,我們就從這里下手用功,自己要看住這個心,要把握自己的心,不要讓心被境界所轉(zhuǎn)。開了悟的人、明心見性的人,頭頭是道,處處無障礙,處處無是非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272頁。)“我現(xiàn)在教你們用功,就是教你們收 六根,照顧好自己的本來面目。清清楚楚自己的靈知靈覺,這就是無上妙法。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密了!”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30頁。)恩師所傳的無上妙法,就是叫人回光返照,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,而后隨時隨刻照顧好他,“清清楚楚自己的靈知靈覺”,常安住于心的本性。并且“明白一切都是心的作用”,“不要讓心被境界所轉(zhuǎn)”。這也就是無上“密”法的根本義。
那為什么這么難呢?因為習(xí)氣。保任并不是叫我們用心去守一個境,而是直接安住在離相不動的本心上。所謂直接安住,就不是說我們的心外還有一個心,用我們的心去守住那個心。那樣的心外之“心”,并不存在,其實已是心所虛幻變現(xiàn)出來的一種境了。所以直接安住就是隨時“清清楚楚自己的靈知靈覺”,如中峰國師所說“如鏡照鏡,似空合空”,離戲法性,自證自明。保任也不是叫我們沉空守寂,那也是心變現(xiàn)的境,不是心的本體??墒?,我們無始劫來積累的習(xí)氣真的會是很重很重,境一顯現(xiàn)就下意識的不假思索便成了心外實有,怎么會不隨境轉(zhuǎn)呢?這樣就沒能“照顧好自己的本來面目”,沒能照顧好自己的功夫。因為我們生死輪回早已不是幾十年,也不是幾千年幾萬年,不是幾千萬億年幾千萬億劫了,無始以來都是這樣著相、分別、取舍,積累了多重的習(xí)氣???那會有多大的力量,會有多么自然的就隨境轉(zhuǎn)?。繒卸嗝措y安住本性???但如果能依恩師的教導(dǎo)如說修行,功夫就漸漸成熟,那不也是很快的嗎?
所以悟后要打磨習(xí)氣,除凡夫生死之心。
心亮尼師問:“如果明心見性,還要怎么樣呢?”師曰:“還要打磨,并非明了心就可以了,還要度眾生,度眾生很苦,這就是修行用功?!毙牧翈煟骸澳且绾涡薅U呢?”師:“打得念頭死,許汝法身活?!毙牧翈煟骸叭绾螌⒛铑^打死呢?”師答曰:“看你凡夫心!”心亮師:“哦,那就是除名利之心啰?”“包括一切,一切的一切!”師云,“心要無掛礙,不過凡夫名利之心比較嚴(yán)重點而已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60頁。)
是啊,般若當(dāng)除一切念,不但要除大家都視為惡法的貪、嗔、癡、慢、嫉、是非名利等心,而且還要去除我們早已習(xí)以為常的一切凡夫生死之心,執(zhí)人法二我、著相取境、妄想分別等等等等,才能做到心無掛礙。
這里要重復(fù)強(qiáng)調(diào)一下,說般若除一切念也好,打得念頭死也好,都不是讓你沉空守寂,而是說去除上述一切的一切,在心的本性上安住不動。也并不是說要將心停在什么地方,不是說要去除本來就有的靈知靈覺,不是說要喪失任運自然的神通妙用。要知道經(jīng)中說“諸幻滅盡,不入斷滅。諸幻滅盡,覺心不動?!北居械闹腔塾X性,是離于生滅,去除不了的。覺性的妙用,也是不需要去除的。非要再動一念去除或壓制他,那不是無事生非,多此一舉嗎?需要去除的是不安住本有覺性的一切妄動。實際上,去除了妄想執(zhí)著等一切念后,本有的覺性更是赤裸顯露,心的功用也更能無礙地顯發(fā),就象擦亮了的明鏡更能照似的。這個時候,自心的妙用是本具的,自自然然的,你不要刻意去壓住他,心就有這樣的功用。所以他不是個死東西,他是活的。正所謂“打得念頭死,許汝法身活”。因此不要用你的心去變現(xiàn)一種頑空的境界,然后守住它。那正是在著相,而且是著于遍計執(zhí)的虛妄境,正是需要打死的念頭。
因此老和尚還特別強(qiáng)調(diào)要動靜一如的用功,“明心見性后,良莠一樣青。動靜忙閑里,如日掛蒼冥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五偈頌?示明良第525頁。)行住坐臥,不離這個,無論動靜忙閑,都要于境不生分別,“照顧好自己的本來面目,清清楚楚自己的靈知靈覺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272頁。)安住不動。在禪堂開示大眾:“于動不隨動去,即能惺惺寂寂;于靜不被靜轉(zhuǎn),即是寂寂惺惺。此不過催汝初心覺悟,于動靜不要偏枯,定然寂靜一如,事理圓融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36頁。)
尤其是靜中用功外,還更強(qiáng)調(diào)動中功夫,經(jīng)常用種種方便提醒學(xué)人,要“照顧好自己”、“把門看好”、要“看見當(dāng)家”的。(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74頁:半夜,師醒來突然問:“這是哪里?很熟悉呀!”侍者:“是您房間呀!”師曰:“那你怎么在我房間?”侍者:“我照顧您嘛!”師曰:“照顧好你自己,我不要你照顧!”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下第188—189頁:師在寧夏住院,侍者等到醫(yī)院看望。師曰:“要好好把門看好來呀!”“知道了,師公?!闭勗掗g,師再三令侍者將門看好,臨走時仍不忘叮囑:“要把門看好吶!”佛源妙心禪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84頁:禪七期間,師一連幾天問侍者:“看見當(dāng)家沒有?”侍者:“沒有?!彪S即去找,尋遍整個寺院也沒有見到當(dāng)家。師復(fù)問:“當(dāng)家在禪堂嗎?”侍者:“白天沒有,晚上養(yǎng)息香在?!背鲩T散步,師教侍者這里怎么搞,那里怎么做。侍者初感懵然:“這些事與我不相關(guān),全是由當(dāng)家管的呀?!鄙夙暬羧幻靼?,笑曰:“原來我上您的當(dāng),受騙了!”師笑而不語。)還經(jīng)常講做事不妨礙修行,只有動中的功夫成熟了,才算修行到家?!靶扌泄Ψ虻郊伊耍瑹o內(nèi)外,無始終,怎么用功都一樣,什么禪堂不禪堂,拉屎放尿是禪機(jī),穿衣吃飯是神通,嬉笑怒罵是游戲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三禪堂開示第330頁。)
有數(shù)僧到醫(yī)院探視師,師與客人聊畢,轉(zhuǎn)身問:“你們怎么來也不來呢?”僧:“來也不來?!睅煟骸昂呛?,不來也來了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77頁。)
只有這樣動靜一如的用功,才能漸漸達(dá)到如前所說的任運。
十四、多余的話
既然已經(jīng)啰嗦了這么多,那就干脆不妨再說一些多余的話。
恩師老和尚宗風(fēng)遠(yuǎn)播,眾所欽敬。如釋迦如來演教娑婆,十方諸佛共贊,恩師開法云門,也為諸方大善知識共所稱嘆。
凈慧長老曾親侍虛云老和尚,嗣云門宗法,后開法柏林禪寺,創(chuàng)辦寧夏佛學(xué)院,舉辦夏令營力倡生活禪,接引了大量的年輕知識分子學(xué)佛參禪。筆者參加佛源老和尚紀(jì)念堂開光法會時,親聆長老在講話中說:“我和本老(本煥老和尚)佛老(佛源老和尚)雖然都親近虛云老和尚,但虛公圓寂后,本佛二老就是我的善知識,幾十年來我都是依止本佛二老,恭恭敬敬的站在二老的身旁?!?/p>
同為宗門泰斗的本煥老和尚也開示云門眾弟子:“你們師父了不起,我很佩服。不愧老和尚(意指虛云老和尚)給他的授記,‘愷志雄能振宗綱’,‘佛慈梵唱摩訶衍’。源遠(yuǎn)流長,佛源無盡。云門寺辦的那么好,手下又培養(yǎng)出一批得力弟子,真是菩薩再來。有這么好的師父,是你們的光榮和福報。你們要借師父的增上緣,好好修,爭取更大的果報,成佛作祖?!保ǚ鹪疵钚亩U師禪要·卷二機(jī)緣語句上第79頁。)
曹溪宗是韓國佛教最大的宗派,也是韓國佛教道風(fēng)和行持的一面旗幟,崇山行愿禪師是曹溪宗的領(lǐng)袖人物。老和尚時任云門寺和曹溪南華寺方丈,應(yīng)邀到韓國主法傳戒。
崇山禪師問:“大德從哪里來?”師答:“從曹溪來。”問:“來我們韓國帶來了什么呢?”師:“我?guī)У?,曹溪有的你們都有?!?/p>
你看,恩師才到,禪師便設(shè)下陷局,意欲引君入甕。老和尚何等身手,當(dāng)下窺破,輕輕拆開,順勢直指其心。
哪知崇山禪師仍是不依不饒,復(fù)問:“如何是‘干屎橛’?”(云門宗公案,載于無門關(guān)第二十一則:云門因僧問:“如何是佛?”門云:“干屎橛?!彼^干屎橛,古代沒有衛(wèi)生紙,用一小木片拭去糞便,拋棄并干了之后就叫干屎橛。)師笑而不答,順手抽取一片紙巾,用圓珠筆寫下“你以為呢?”四個字,遞給禪師。
這真是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沒有。禪師看后,即起身頂禮,自此對師恭敬有加。后多次組團(tuán)到云門寺參訪,曹溪宗十大寺院住持都曾來云門看望老和尚。筆者和云門寺諸位道友,也以此因緣同沾法乳,多次親聆崇山禪師的開示。
……
老和尚圓寂后,諸方送來很多挽聯(lián)。有一聯(lián)是“妙本不生滅,心亦無去來。”(恩師名妙心,號佛源。)筆者看了心里覺得很是親切,又百感交集。便忍不住暗自為此聯(lián)擬了一個橫批,為“佛祖真源”。
不肖弟子釋明舒不揣淺陋而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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